“龙之梦”事件复盘|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维权案例

 在爆发大规模的业主维权事件之前，普罗旺世(也就是龙之梦的开发商信和置业)在郑州开发商行列中是一个出场自带光环的存在。

从接手西史赵城中村改造开始，凭借普罗旺世项目打下的品牌基础，信和开发的房子成了争相追逐的对象，从普罗旺世的二手房，到银河丹堤，以及最初的龙之梦，在市场上都炙手可热。

作为在东区龙湖CBD第一个吃螃蟹的项目，普罗旺世龙之梦于2012年9月份拿地，是当年郑州总价地王;在随后的所谓“内部认购”中，前来抢房的业主按照20000~30000元/平方米不等的价格下定，并预付了50%的大约300万~500万不等房款。这为龙之梦赢得了“龙湖第一神盘”的称号。值得一提的是，项目在2015年4月才拿到预售证。

高昂的售价、大品牌开发商、未来城市发展的明星区域……这些贴在龙之梦身上的标签，给项目带来了巨大的溢价，也为后来爆发的维权埋下了种子。

开端：从“龙之梦”成为业主噩梦

2015年12月31日，龙之梦的约600户业主迎来了交房的日子，交房当日约100多户完成收房，并交纳了物业费。

没有收房的业主们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当初宣传的“一砖与一石，皆可窥见富饶的端倪”的豪宅品质并没有兑现，双气不通、临水临电、实景园林和当初宣传册上相去甚远……业主们的愤怒情绪开始扩散，一场“维权”事件在迅速发酵。

2016年1月16日，“揭竿而起”的龙之梦业主们第一次聚齐，18位业主在龙之梦物业管理中心扯起了“龙之梦业主委员会维权会成立仪式”的条幅。这一次，维权业主们有了自己的“法定组织”，大旗竖起来以后，参与维权的业主数量迅速增加。

1月23日下午， 30余名业主与开发商谈判，开发商方面承诺当日下午6点给答复，但是几名业主在营销中心下午6点等待一个半小时，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业主们对开发商的这种做法表示非常不满、愤怒。

1月24日上午10:30，普罗旺世龙之梦营销中心门口停满了车辆，“信和置业虚假营销居心何在”、“双气不通临水临电就交房——信和太霸道”等白条幅横挂在营销中心门口，100多位普罗旺世龙之梦的业主挤满营销中心大厅。

虽然拉了白条幅，业主们更希望是能讨个说法，为了表达“理性维权”的态度，他们甚至请来了专业的法律顾问。

在维权现场，业主代表公读了大大小小30条不满意之处。业主反映：普罗旺世龙之梦小区内部，临时水临时电，根本不具备交房条件，没有完全做到七通一平(给水、排水、通电、通路、通讯、通暖气、通天燃气或煤气、以及场地平整);绿化草率简单，毫无两三万一平米的豪宅该有的品质;楼间距不够，后楼一楼的阳光完全被前楼遮挡;消防设施不完备等等问题。业主司女士说：“花了豪宅的钱，却没有豪宅的性质(品质)。”百余名业主高声齐呼：太失望!

业主们要求开发商出具《工程竣工验收备案表》原件、《住宅质量保证书》、《住宅使用说明书》以及《消防安全检查合格证》，要求提高小区品质，开发商方面按照合同规定的日万分之一的标准对业主进行赔偿。

经过交涉，开发商承认，目前普罗旺世龙之梦并没有完全符合郑州房管局规定的“交付使用16个条件”【附注】，水电都是临时的，存在“可能不够完美，可能存在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是表示该整改的整改，该赔偿的赔偿。

注：根据《郑州市房地产开发项目交付使用管理办法》的规定，开发商交房涉及的16项条件主要涉及规划、工程质量、绿化、供水、排水、供电、供热、供气、电信、有线电视、小区内配套、物业管理以及分期交工的隔离清洁、廉租住房的装修验收等。同时，特殊原因不能与房地产开发项目同时交付使用的配套设施，应当提供临时设施，并出具相关部门批准文件。(据了解，临水临电交房在目前市场里非常普遍，属于“擦边球”行为。曾有项目在交付使用两年后还是临水临电)

《办法》还强调，房地产开发企业如果在项目不具备交付使用条件强行交房或提供虚假证明文件的，由房地产行政主管部门责令其改正，并作为不良经营行为记录在开发企业信用信息系统;给业主造成损失的，要依法承担赔偿责任;构成犯罪的，要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双方经过两个多小时的交涉与争论，开发商方面对业主提出的违规交房、品质缩水等问题表示道歉，并承诺， 1月25日下午4点前，会针对业主们提出了30条意见作进一步的回馈，拿出园区绿地规划整改方案，对业主按照合同规定的日万分之一的赔付标准进行赔付。

升级：老板们需要“同一量级的对手”

1月25日下午，信和给出公开回复：承认问题的存在，并表态愿意赔付，承诺退房等措施。

然而，对于很多愤怒的业主而言，这样的回复并无多大意义——承认违规交房了吗?给出具体的整改措施了吗?赔付的标准是多少?这些问题并没有答案。

“这样的结果无法接受”，在微信业主群里，经过激烈的讨论，业主们认为维权还需要继续进行下去。

与此同时，业主们的维权组织正在迅速壮大。一方面，维权业主微信群从当初的18人扩展到了将近300人，更多的业主也在陆续加入进来;另一方面，业主们做好了长期奋斗的准备，每户1000元的维权基金开始筹集，很快就有100多户业主参与，募集资金十几万元，金额也在快速增加中。

参与维权的龙之梦业主，包括房地产从业人员、律师、景观设计专业人士等，这些人除了共同的特征——财力雄厚之外，也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很多都是“老板级”的人物。面对这些社会上的“成功人士”，或者所谓“金子塔尖上的人群”，一个物业经理已经不太够用，这些老板们需要“同一个量级的对手”。

1月28日，100多位业主再次聚集在销售中心，这次与大家见面的是信和公司副总经理张晋曦。针对业主提出的问题和质疑分门别类地一一给予答复，张晋曦女士承诺在普罗旺世龙之梦项目中的瑕疵部分能整改的会坚决予以整改，保证品质，不能整改的将会给出赔偿方案，并承诺业主可无条件退房。

最后，双方约定于1月30号，与信和(郑州)置业总经理徐益明先生面谈时，信和(郑州)置业给出最终的赔付标准以及无条件退房的具体方案。

这一次，他们将迎来“老板们的对决”。而此时，远在加拿大的信和老板徐益明并没有意识到，事态会超乎寻常的严重。

结局：老板们的对决

在写最终的谈判之前，首先有必要讲一讲徐益明这个人，以及普罗旺世(信和置业)这个开发商。

在众多公开报道中可以看到，徐是一位有梦想的人，也被称为“左边口袋里揣着钞票，右边口袋里揣着一个梦想的老板”。公开的资料显示，他曾经是侨居加拿大的华人，作为第18届恳亲大会上郑州市重点引进的外资对象，在市金水区政府的引荐下，创办的信和(郑州)置业有限公司与庙李镇西史赵村委会达成了城中村改造合作——也就是后来为大家熟知的普罗旺世项目。

普罗旺世项目给郑州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最初的“超前十年的生活。”到“买房，看了普罗旺世再决定。”，1600亩的西史赵城中村改造项目，在徐益明和信和置业手里蜕变为一个国际化生活社区。

曾有新闻报道称：“在普罗旺世，每栋别墅的花园前面有一条半米左右宽的小甬道，铺这个甬道的滚石，是特制专供的。这种花岗岩是从浙江桐庐一个叫瑶林仙境的山上采来的，分黑、白、彩色三种原色。铺这个甬道，不是拉来石块弄平整就可以了，而是要通过特殊的工艺，把它制作成4种规格12个品种，然后才可用。”

正是这样的优良品质，单靠一个普罗旺世项目，信和就步入郑州一线开发商行列。买普罗旺世的业主也赚的盆满钵满，目前，这个小区的二手房均价已经达到12000~13000元/平方米。西史赵村城中村改造的经验一度成为后来众多城中村改造所效仿的“西史赵模式”。

有人会问：为什么要啰嗦这么多徐益明和信和的旧事?是不是想站在开发商角度上为他们翻案?

因为，这正是大家维权的根本原因：曾经的辉煌，既是最大的财富，也是最大的负担。对于龙之梦的期望太高，而现实却远远不达标。这是横亘在500多位业主和徐益明面前的最大障碍。

1月30日，徐益明看到了前来“讨要说法”的100多位业主代表，而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最终，对于业主们提出的30多条意见和质疑，信和(郑州)置业最终给出解决方案。信和(郑州)置业总经理徐益明本人说明，普罗旺世龙之梦的整改工作将由他本人亲自指挥、管理。

承诺包括：

1、 关于园区整体景观与绿化，春节后开始重新设计规划施工，预计今年5月份完工。

2、 针对负一楼到负二楼不通楼梯的部分户型，将针对此种问题重新施工，使之符合规划标准。

3、 关于停车位宽度不够，致使业主停车后无法开车门的问题，信和(郑州)置业给出的答复是：停车位宽度低于2.5米的不对业主销售。

4、 关于部分户型挑高不够规划的5.8米的问题，物业公司将对这些户型进行测量，对于确实存在层高不够情况的户型，将对该业主给予一定的赔偿。至于具体补偿数额和标准，有待商定。

5、 将部分完成交房手续的业主缴纳的10个月的物业费全部退还，房屋钥匙保留在业主手中，物业方面不做回收。再次交房后，将重新计算、收取物业费。

6、 更换楼道防火材料，先选定一栋楼作为蓝本，把现有的防火材料换做石材，经业主集体认可后，再推广至整个园区。

7、 由于普罗旺世龙之梦园区内的管道工程无法与龙湖区域的市政管道工程(未铺设完成)实现对接，不完全满足“七通一平”，不具备交房条件。对于违规交房问题，信和(郑州)置业将给出一个书面证明。

8、 关于退房问题，在对房屋所有瑕疵以及园区景观改造完成后，将在2016年10底会让各位业主再次交房验收，届时，若有业主仍不满意，可退房。退房手续在申请退房的10日内办理，退款款项包括房款和银行利息。同时，若有业主要求尽快退房，信和(郑州)置业也将及时协助业主办理退房手续。

据分析，如果要达到以上的承诺条件——而且，大部分是合同外的条件——信和至少要从口袋里掏出2个亿。而且，这还不包括违约延迟交房的赔偿问题。

徐益明的态度不可谓不诚恳，信和的整改措施也称得上足够有诚意，正如徐益明在最后的承诺：“信和置业有能力把普罗旺世龙之梦社区建设好，让大多数的业主满意，信和(置业一定会善待每一位业主。”

整个维权事件并没有结束，未来的整改能否然业主满意?信和违约交房又将有怎样的赔付?如果最终不满意退房的话，又会是怎样的条件?我们将一直持续关注。

复盘：一个划时代的维权案例

据悉，龙之梦的维权并没有停止，仍在争论中不断折腾。但如果但从“维权”的角度来看，龙之梦的业主们已经达到了目的。

回头来看，这绝对是一场载入史册的维权案例，在郑州房地产市场各种维权事件愈演愈烈的情况下，龙之梦业主的维权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也同样有着巨大的参考意义。

1. 意见领袖们的高层对决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一般来说，豪宅业主虽然会有部分土豪，但大部分人的视野、知识水平和占有的社会资源，都处于社会的最高层面，也都是所在领域的成功者和“意见领袖”。这样的一群人和开发商老板直面对决，无论是人员重量级还是影响范围，都会更具有示范效应。

所以，龙之梦的维权事件引发广泛的社会关注，这不是偶然的。

2. 合同外的、情感诉求成为维权主流

以往的业主维权，更多是因为开发商没有按照标准交房，或者房屋质量存在巨大瑕疵，比如私改规划、墙面鼓包、楼面渗水等等具体的技术层面，大多诉求都是合同内的。

而从龙之梦业主的维权诉求来看，更多的要求都是合同外，且主要是“情感层面”的要求，比如外立面档次太低、景观绿化水平不高等，这样的要求并无一个法律明文和固定标准。

它不仅给众多开发商敲响了警钟，也给之后龙湖副CBD豪宅出了一道难题：什么样的房子，值得上30000元/平方米的均价?谁敢说自己的项目操盘水平比信和高?

3. 有理有据有节的维权方式。

从维权行动之初，龙之梦业主们虽然有拉条幅、堵路等行为，但更多的是话语权不平等之下的无奈之举。而在随后，成立有组织的业主维权委员会、收取维权基金、提出31条有理有据的维权要求，这些行为都让业主维权的合法性得到了充足保证，这不仅保证了维权行为的持续性和可控性，也更容易让开发商坐在谈判桌前开诚布公的解决问题。

在信和之前，更多的业主维权都以愤怒开始以愤怒结束，中间包括各种堵路扯条幅等过激行为，甚至不乏流血冲突事件。

龙之梦的业主维权也出现了围堵售楼部、扯条幅的做法，但随着双方对话的推进，维权行动都控制在一个相对和平的氛围里。即使是在最激烈的时刻，双方的谈判也只是“1位老板和500位老板的对决”，不是“500个保安和500位老板的对决”。

这里并不是为信和置业和龙之梦洗地开脱，而是呼吁所有的维权事件都能以更加合理合情的方式展开，得到双方满意的结局。

4. 开发商对品牌的重视程度远超以往

坦白地说，龙之梦面对业主的围堵和维权，完全可以拿合同说事，合同里没有明文规定的完全可以偷奸耍滑，就像其他很多开发商做的一样，但信和没有这样做，为什么?

因为，互联网时代，品牌大于天。一个好的品牌，可以让项目更快销售，享受更高的溢价。毕竟，龙之梦只是信和的一枚棋子，后续的“理想国”等项目也即将入市，徐益明和信和置业不希望信和十几年积攒的品牌优势毁于一旦，所以他们选择不计成本的坦诚面对。

最终，徐益明和信和置业掏出两个多亿整改项目，无论是合同外还是合同内的诉求也都基本上答应，这种态度是值得肯定的。这是一个品牌开发商应有的责任和担当。

而且，信和的品质在郑州开发商里排名前列。如果信和的产品尚且不能达标，那么，未来有几个个项目交房能逃脱维权事件呢?再次呼吁所有的开发商，不要把业主当傻瓜，要把生意当成一门事业，老老实实盖房子，才能踏踏实实的赚钱。

责任编辑：孙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