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纪文：从明式家具到明式庭院

 　初次听闻周纪文的想法——在上海中心大厦这一后工业时代的摩天大楼里打造一座明式风格的江南文人庭院，觉得他像异想天开的堂吉诃德。

周纪文，上海中心大厦“半亩园”明式庭院设计总监，收藏爱好者，收藏有300余件明式榉木家具。

由周纪文任设计总监的上海中心大厦37层高空的明式庭院“半亩园”局部景致。

周纪文收藏的家具藏品展示。

　　（本版藏品与说明由藏家提供）

　　初次听闻周纪文的想法——在上海中心大厦这一后工业时代的摩天大楼里打造一座明式风格的江南文人庭院，觉得他像异想天开的堂吉诃德。

　　当他的明式庭院粗具雏形，四棵千年以上的紫藤被移栽过来了，并冒出第一棵绿芽；几百吨重的太湖石被货梯一车车载上来，并用叠山理水之工艺打造出一个有纵深感的山体，又觉得他像极了匠心独具的园丁。

　　这座明式江南庭院位于上海中心大厦37层、173米的高空。因它占地仅384平方米，（一亩约等于666.67平方米），故而取名“半亩园”。 历史上曾经存在过一座“半亩园”，是一处建于清代的汉族古典园林建筑，现今仅存遗迹。据记载，曾经的它“垒石成山，引水为沼，平台曲宝，有幽有旷；结构曲 折，陈设古雅，富丽而不失书卷气”。

　　要在半亩见方的不规则梭形场地内打造一座明式庭院，其受到的束缚和挑战可想而知。周纪文说，他通过个人对中国文人绘画中庭院的梳理，把明代园林 归纳为两种形态，一种是像拙政园那样的九宫格，曲径通幽，一进一进，每一进之间都是一个有机组合；还有一种像明代卷轴画，一组组景别随着卷轴徐徐展开，充 满文人雅趣。最后他采用了卷轴组景，通过竹艺、木作、叠山理水、铺地和绿植这五大传统工艺营造了首尾呼应的六组景别，宛若一幅缓缓展开的卷轴画。

　　在成为“半亩园”的设计总监之前，周纪文其实是一位有着二十余年收藏资历的老藏家，并且对明式审美情有独钟，他收藏明式榉木家具在圈内颇具名 声。2007年，他与苏州市职业大学合作成立了江南明式文人家具博物馆，展出其收藏的家具精品；在上海世博会期间，和世博园合作，在世博园的贵宾接待室 中，周纪文提供了13件家具，负责布置“亩中山水园”主要建筑中的家具陈设。

　　“虽然榉木不及紫檀、黄花梨来得名贵，但是现在倘若有人再想收藏，也早已丧失收藏先机。”他曾表示，近十年来市场上出现的榉木家具精品，80%已被其收入囊中。

　　从明式家具的收藏到明式庭院的打造，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跨界举动，在周纪文看来，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能原来玩家具、玩建筑构件、玩文房摆件 都是一些零散的、局部的、单独的物件，现在在做的是一件综合的事情，将多少年来自己的所见所闻、审美情趣、藏品积累进行一种梳理，以庭院为综合载体进行呈 现，但是一以贯之的是明式审美。

　　周纪文说，年轻的时候他求学纽约，第一次在博物馆看到沈周的绘画，就一下子被触动到心灵。周纪文祖籍江苏苏州，作为一名江南人，他感觉自己血液中的一部分文人基因被激发，之后非常迷恋吴门世家和吴门绘画。而其中他最感兴趣的部分就是吴门绘画题材中描绘文人雅集的场所。

　　包括他后来收藏明式家具，也是从那时看到明代家具，一下子就被其简约与内敛所吸引。“它的这种特质符合了我内心对审美的要求，我认为大美的东西，古今中外都是一样的。”

　　周纪文说，对明式庭院的打造可能早在二十年前就埋下了这颗种子，之后二十余年对文人家具的收藏、对文人绘画的梳理研究既是一种进行时态，也是对 此后造园之举的一种积累。“十年前，我把关注的范围和外延扩深了，从单纯关注生活场景、室内布置到户外庭院，我要了解当时文人整个的生活环境和方式，以及 产生这种生活方式的原因，所以后来就越加迷恋这个江南庭院，这是自我的一种原动力。”周纪文说。

　　最终呈现出来的“半亩园”之中，亦可看到不少周纪文过去的收藏痕迹，比如在竹艺馆的竹洞处，以一种明代挂竹帘的方式垂挂着一组两百年前的竹帘。 周纪文表示，他并不是因为自己有这样一件竹帘而去造这样一个竹洞，而是他恰巧在自己的收藏中发现这样一组竹帘，它的尺寸跟体量感恰恰适合这个竹洞，正好又 可以表现明代并非一拖到底的竹帘悬挂方式。类似的藏品为园林所用的还有“半亩园”最后一处景别的那方“制晨塔”，塔后搭配一株八百年的天竺，用最经典的园 林元素留下一个充满禅意的收尾。

　　在近十年的构造过程中，周纪文每年都要数次往返于日本京都与中国苏州，去汲取各处园林景致、工艺之精华。即便在收藏明式家具与打造明式庭院之间 有隔绝不清的联系，但周纪文并不认为自己是因为明式家具才去选择造一个明式庭院，而是自始至终他都认为只有明代的庭院艺术才是中国庭院艺术、庭院文化之正 宗，其在空间感和整体布局方面更符合文人的审美情趣。

　　Q&A 收藏十问

　　Q：你怎么走上收藏之路的？

　　A：80年代中后期， 我赴美国留学，初次走进大都会博物馆， 没有为西方艺术而倾倒，反而被中国古代艺术品深深吸引住了。

　　Q：你记忆中最早的藏品是什么？

　　A：明四家对我的影响很大，特别是沈周仿王蒙的《溪山行旅图》。

　　Q：你最喜欢的藏品是什么？

　　A：那一定是宋画和宋代赏石了。

　　Q：你的“收藏之道”是什么？

　　A：中国文人的审美体系。

　　Q：藏品主要通过什么渠道收藏？

　　A：民间，藏家及各个门类的专业古董商。

　　Q：知道自己有多少藏品吗？

　　A：大概过千件。

　　Q：你觉得自己是收藏家吗？

　　A：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小藏家。

　　Q：你觉得收藏带给你的最大乐趣是什么？

　　A：实际上，很难用语言表达的，愉悦心灵，提高修养，增添生活乐趣。

　　Q：收藏中遇到过赝品或挫折吗？

　　A：有，有些是刻骨铭心的，因为有这些经历，才会有更大的进步。

　　Q：有一天能放弃你的藏品或捐出吗？

　　A：会，因为好的东西就应该与大家分享，与社会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