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犹太画家白绿黑

 　画坛话旧

　　黄可

　　七十年前，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期间，居住在德国及波兰等国的犹太族人，为躲避德国希特勒纳粹政府的囚禁集中营和屠杀，先后逃到中国上海避难的有三万多人，上海以人道主义仁慈的爱的胸怀接纳了他们。其中有名1910年出生于德国的犹太青年画家大卫·布鲁赫（D.L.BLOCH），在1940年 5月亦避难到沪。布鲁赫入乡随俗，很快融入了上海的生活，学会了上海话，还将自己的名字BLOCH按上海话谐音取了个中国名字“白绿黑”，直到1949年 迁居美国之前，他在上海生活的近十年间，发表作品、出版画集、举办画展等，都用“白绿黑”这个名字。“白绿黑”在当时的上海，美术活动甚是活跃，称得上是 一名著名画家。还使人惊喜的是，他在上海结识了一位浙江海盐籍美丽贤惠的耳聋姑娘郑迪秀而结为伉俪，恩爱相伴，育有二子。

　　白绿黑家境清贫，出生不久，父母双亡，靠祖母抚养，自幼与普通劳动者有着同命运的共同感情，运用其绘画天赋不断描绘普通劳动者的生活和形象。他逃到上海后，曾经在赵主 教路（今五原路）、华德路（今长阳路）、狄思威路（今溧阳路）等处居住过，特别是与上海的普通劳动者交往相处得十分融洽。

　　白绿黑擅长木 刻版画、水彩画、油画等，勤奋创作，以卖画为生。他大量的绘画作品的表现题材，最关注的是上海的风土人情，而洋溢出上海独有的生活气息。他尤其关注和同情 上海的黄包车夫的生活。当时的上海黄包车夫有二万二千多人，他结交了不少黄包车夫为友。于是，运用其朴实的木刻版画语言，集中创作了大量表现黄包车夫日常 艰难生活的木刻版画，精选六十幅，结集成以《黄包车》为题的木刻版画集，于1942年，由上海太平书局以中文版出版，这是上海美术史（亦是中国美术史）上首本以《黄包车》为专题的木刻版画集，或许在世界美术史上亦为首本《黄包车》专题版画集。

　　木刻版画集《黄包车》的作品，都是黑白版画。 画家熟练地驾驭圆刀、三棱刀、平刀等木刻刀，以线刻为主，结合块面处理，物象刻绘基本写实，人物选型适当夸张、简洁、醒目、深沉，倾诉了画家对黄包车夫生 活的同情。画家对于黄包车夫生活的观察是深入细致的。作品描绘了黄包车夫生活的各个侧面：黄包车夫大清早就出车；为了生计，风雨无阻地拉车；在公共汽车 站，黄包车夫们围着刚到站的双层公共汽车，呼唤着下车的乘客们，希望乘客来乘坐自己的黄包车；黄包车夫们经过一天的劳累之后，车友之间亦要聚合一下，彼此 拉着空车，慢慢边走边聊，以获得休息和慰藉；有的黄包车夫晚上无家可归，两位车夫，将两辆黄包车对称摆好，拉下帐篷，架上木板，辅上稻草，睡上一宿……最 后一幅（第六十幅版画），描绘的是一只草鞋，以此为画集的终结，概括了黄包车夫们每天就是穿着草鞋而奔波，并且在草鞋下方刻着D.L.BLOCH作者的原 名，作为画家在画中倾诉情感的一种标记。

　　白绿黑在上海，还联合其他画家，于1940年12月1日至31日，在静安来路（今南京西路）时 代公司展厅举行“六人画展”。1942年12月16日至20日，又在南京路212号上海画廊举行“白绿黑个人水彩及木刻展览”。1943年5月5日至8 日，又与在上海避难的其他十三位犹太画家，在上海犹太总会举行联合画展。

　　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即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 后至1949年，白绿黑偕在上海所娶的爱妻郑迪秀及所育二子，移居美国，定居纽约，仍以卖画为生。他在美国，主要创作石版画和铜版画，其次为木刻版画，经常举办个人画展。同时兼作实用美术设计。他的实用美术设计颇得人们青睐。曾应美国总统克林登·约翰逊夫人之邀，为白宫设计全套瓷器两千余件。

　　上海社会科学院专门研究犹太人在上海历史的许步曾先生，于1992年8月，应美国哈佛大学费正清东西研究中心之邀，前往参加“犹太人在中国”国际学术研讨会，并取得与仍居纽约的白绿黑的联系，之后时有书札往来，白绿黑在致许步曾的书札中，一往情深地怀念着他的第二故乡中国上海。

　　近日，在 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七十周年纪念之际，白绿黑及其中国上海爱妻郑迪秀的后代来到上海，寻根问祖，与上海亲人在老锦江饭店欢聚叙 情，并将白绿黑的十七幅描绘上海风土人情的木刻版画赠给上海犹太人纪念馆，作为永远陈列纪念。这是上海美术史亦是中国美术史的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