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吴笛笛:从“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所属类别: 古书画 | 作者:裴刚 | 来源: 雅昌艺术 |  2016-11-07 11:2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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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 吴笛笛

艺术家吴笛笛2015年10月1日到了内蒙乌兰布统。那天下着大雪,自己还发高烧。夜幕将近的时候,她来到一座山前,山上所有的树都被砍倒,天光暗淡,与树身的惨白反衬,死亡的气息弥漫在周围“尸横遍野”。她强烈的体验到生命中生死之间的关系,并影响了近两年的新作。

刚刚在香港开幕的“精确的虚构”吴笛笛个展开幕。展览展出了吴笛笛9 幅油画作品,包括《静物 - 竹》、《青苔石》、《没有杂草》系列作品。吴笛笛是目前最具传统人文精神的艺术家之一。她描绘大自然最纯粹的赐予物,细腻地呈现万物微小却重要的精神性,隐约表达出自然生生不息、无始无终的生存之道。

无论是她笔下的修竹、小草、青藤、花鸟、青苔、顽石,吴笛笛都以小见大的方式呈现,并更接近她所想表达的精神本质,或者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那部分触感。

 

 

吴笛笛 时间的落差 布面油畫 120x240cm 2016

被采访者:艺术家 吴笛笛

采访者:裴刚

青苔石

雅昌艺术网:这次展览中有新的作品《青苔石》,画的思路是怎样的?

吴笛笛:中国的文化中有“赏石”的习惯,石头的造型中有介于是与非是之间的意味,其间有无穷无尽的想象,是不可设定的。无论石头、小草、竹子,在中国文化中都是具有象征意义是的,其中有种对“玄妙”的欣赏,跟西方的文化不太一样,西方的思维方式比较确切。

 

 

吴笛笛 靜止的自然而然 布面油画 200x150cm 2015

所以画长满了青苔的石头,但是这样的青苔并不被人重视。因为微小,大家对青苔视而不见。大家喜欢看的是奇花异草和大树。但是青苔有沉默、谦逊的品质,人都是以一种有色眼镜或者是有用无用来判断这个世界的价值,但世界并不是以人的价值体系设定的。《青苔石头》与之前的《没有杂草》是有关联性的,在纽约个展当时展了这个系列。《没有杂草》表达的意思是世界上没有一种叫做杂草的植物,所有的草都有它独特的名字和价值,都不可代替,都是这个世界特别完美的参与者,都把自己的能量带到这个世界上来,都不应该受到忽视或者是轻视,《青苔石》就是这个系列的延伸。

 

 

吴笛笛 靜物-竹-No.7 120x120cm

雅昌艺术网:竹子一直都是你表现的对象,但你的作品创作方法和最终的效果很独特。

吴笛笛:"竹"系列有传统文化经验中“气节”的象征。竹子千百年来很多人在表现。在中国,它的精神含义与其他植物是很不一样的,人们寄托在它身上很多情感。因此,我把竹子独立的“抽离”出来,更加明确地呈现在现代人的眼前,用我的方式。

我的画都是丙烯画在油画布上,底子要做四、五十遍的样子,最终达到类似汝瓷或者是宣纸的质感体验才行。中国的抽象美感在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是结构,结构在书法里,虽然中国并没有产生纯粹的抽象艺术,但中国人是很会欣赏抽象的形式美感;还有,就是质感,质主要是在汝瓷、宣纸或者是绢的质感里面。汝瓷的质感和造型,被推向极致。希腊时期的瓶画、陶罐,主要是分析它的图案。这两者很不一样。中国古人对质感的欣赏达到非常高的水准。包括玉石跟瓷器的质感很像,都是很内敛的,非常的丰富细腻、温润。不像西方人喜欢钻石的璀璨夺目,向外的。

我希望转化出这种内敛的美感。通过我的转化,让它具有了新的视觉经验。

 

 

吴笛笛 不至于空无 布面油画 200x140cm 2016

雅昌艺术网:你的作品中有表现藤蔓,是因为和你的性格有关?能感觉到有一种特别坚强的精神状态,像你画的石头、竹子,哪怕竹子是断的,但是韧性、力量都是内敛的。

吴笛笛:我在西双版纳的丛林中看到的藤蔓是不同于内地这些盘绕依附在其他植物上的样子,很有生命力。夏小万老师很了解我,曾开玩笑给别人说,笛笛很强大。但不是特别熟悉的我的人,从表面看都会觉得我特别柔弱。

画《藤蔓》的时候,会有很多的细节,而这种细节我希望给人触觉感。小孩子对想确定的东西是用手去摸的,感觉心理更加安定,比如说有神经衰弱的人经过广场,是不会从中间穿的,虽然他知道能够穿过去,但是他就愿意沿着墙根摸着走,会给人特别不同的经验。这种触觉感,最重要的是打开了视觉的边界。艺术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功能是产生通感之后,让自己更加敏感,在视觉以外,就像大音希声。特别微观视觉的经验,很多人看我的画都去摸,上次在广州的展览就是,观众就情不自禁地就去摸,而且很多人在画面前面看很久,一点一点地移动的方式看这张画。我的画是由无数个细节组成的,是看不尽的感觉,总能找到你感兴趣的或者是说能打动你的地方。就像现实的世界中,永远有你意想不到的。最后这张“藤”有书法的结构在里边。我希望把文化之间的界限打通,形成自我的方式。

传统文化的当代转换

雅昌艺术网:藤、草、竹子、苔藓,这些对象是传统的文人所关心的,古人欣赏菖蒲,欣赏兰草,并且画中都会寄托精神情感在里面,与西方工业文明产生的现代艺术有着巨大的差异。而在你的作品中,是经过转化后的形式语言,包括你的构图,创作方法,都已经发生变化了。你是怎样做到这样的转化和融合的?

吴笛笛:从最早的一个契机开始的。我跟我的丈夫建筑师陶磊,合作了《几何山水》的装置,《几何山水》将近2米,用木头做出像山一样的形,但是用几何形,上面覆盖了很多层宣纸,宣纸上面画了一些山、动物、草。一山一世界的概念,要游走的观看,像中国园林一样无始无终的状态。几何是西方的概念,山水是东方的概念,是完全不一样的。西方是风景,而山水会有全局观,所以中国古远的绘画不叫画叫“图”,是从地图里来的,需要按照个人逻辑来讲述,我们就把它转化到了成装置。后来发现上面画的小草本身特别能够打动人,其实只有一小片,我就试着画了一张2米的画,有400根小草。

 

 

吴笛笛 沒有杂草 No.2 150x200cm 2012

当我去这么认真地画了好几个月草之后,对草产生敬畏心,因为把它当成一个重要的事了,随之我又画了一张200根草的画,慢慢进入到微观的世界。不知道是否跟我生孩子有关系,后来会对这种微小的生命更加容易去体会、关注。之后就开始了这种叙事的形式,非常直接的呈现每一颗草,底子用了很多层的方法。开始时底子没有这么多层,后来画的过程当中,希望能够达到汝瓷的气质,我特别喜欢老物件上有包浆的质感。以前下乡写生,去看古代雕塑和壁画,在博物馆里面看的特别好看,特别旧的感觉。当我们去考古研究所的时候,同样的竹林七贤新做的雕刻那个味道就没了,因为失去了时间的美感。所以我很喜欢时间带来的美感,而且一遍一遍的心甘情愿把这个时间用在上面的状态。现代人可能也比较缺少这种有点儿不计回报或者是看不见的部分,所以画到第四张,开始画很多遍的底子。

雅昌艺术网:你很喜欢画竹子,而且画折断后的竹子,古代文人画里很难看到这样的画面。而且你还画了很多有几何形的竹子。

吴笛笛:被折掉的竹子,与个体的情感经验有关,是很真实的情感载体。最早我是画过一根折断的竹子,之后产生了这一系列的几何形的竹子。在史前人就喜欢画几何的形,因为几何的形是可控的,这个世界是变化多端的,不规则的,但是几何形是有规律的,因此心特别安定,觉得是可控制的;而且能条理化。现代主义是对几何形的又一次认识。从塞尚开始按照柏拉图所理解的,世界是由几何形构成的,对印象派进行覆。到了毕加索产生立体主义,到了后来的康定斯基、蒙德里安对整个设计的影响非常大,几何造型已经随处可见。我画了一批几何形的竹子,每个几何形都非常讲究,虽然是八角、梅花这些形,其实每个形我都推敲了很久,特别像壶的器形,包括陶瓷的器形,线条的张力在哪儿能呈现最大化,形本身是非常关键的。

在前波画廊的展览,我特别激动的画了一张10米的竹子。因为我是四川重庆人,我们家门口有特别大的竹林,竹子都特别特别高,10米根本不算什么,好多都是20多米。我当时还想能画一张高的,但是发现没地展,后来就画成横的了,因为它跟真实的尺寸接近的时候人的反应是不一样的,气场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很多大展他们都借去用最大的那面墙放那个,因为大家都能有共鸣。

 

 

吴笛笛 沒有杂草 No.3 75x170cm 2012

雅昌艺术网:你用具象的形,研究物象细微的变化带来的精神感受,具有格物致知的思想,把具象的物体表象之下的精神实质挖掘出来。

吴笛笛:是这样的。其实表面上的抽象本质上我是表现的是特别抽象的一个大的理念和观念性的东西,但是表面上其实也有一定的抽象性,但是那种东西就是说所谓我画的形式。

雅昌艺术网:那些几何形的竹子,与各种壶形的设计有关联。包括很容易联想到中国传统园林的花窗设计,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工匠那一部分,“百工”要涉及到数学、化学、工艺、物性,跟文人画是不一样的。你既用了中国传统的工匠部分的这种对形的这种理性的研究。另外一部分你又要去表达生命的精神性,文人的趣味也代表了某种品格或者是对宇宙、对世界的看法。

吴笛笛:东方的文化呈现的审美是不同于西方的,比如说对玉、对瓷器,为什么会体会到这种美感?我特别喜欢的日本建筑师妹岛和世,对我影响特别大。妹岛和世的建筑很东方化,而且还很未来化。我从小对大的题材特别感兴趣。以前谭平老师就说我内心所关注的东西不像女孩,我从小就是这样的性格。

方法体系

雅昌艺术网:在你的作品中可以看到既严谨精致,但是又个性鲜明,非常个人化。这两者同时融合在你的作品中,我想这个思维的训练过程是很重要的。

吴笛笛:的确是,谭平老师就对我说过:你终于把我教你们的东西用上了。

雅昌艺术网:如何形成这样的逻辑方法的?

吴笛笛:我接受了两个体系,一个是谭平老师教的体系,他说“我教给你的是,什么是艺术”。其实真的是这样,我觉得这个话不夸张。在研究生阶段,袁运生先生教的是养自己的“气”。

袁先生当时招我的时候,面试特别有意思,他问我说“传统这个东西太大了,你进来之后很有可能会被淹没,如果淹没了,只能成为一个学者你甘不甘心?”我说甘心,很喜欢。他又说其实艺术家分两种:一种艺术家是个体型的,跟世界没有太大的关系,完全靠自己;还有一种艺术家是在体系里成长出来,会发展,走的很长。你要是在这个系统里面成为一个创作者,而不是学者很有可能成为这种艺术家。我特别感兴趣前人的思想、精神、文化。

中间经历过特别痛苦的时候,在2008年的时候有两张画,当时名字就叫《不能承受之重》,就是人背着空的包袱在山里边走,山是黑的,这个人永远都不看风景,永远都是在走,包袱是空的,特别现实的问题是当时毕业之后我当时毕业得了一个学院的大奖,画了《十二生肖》,画完之后我不知道该怎么走了,特别乱。我觉得自己学了那么多,艺术史中有那么多大师,哪个跟我有关系?这些都是我的包袱。那一段时间我特别痛苦,差不多有一年,我天天住画室,一醒了就画。

结语

不同的文化地理,形成不同品性习惯的种种风俗。西方人看到橡树会联想到与之相关的诗和音乐、绘画,就如同国人看到竹子、太湖石、兰草会想到的一样。吴笛笛以自己的方式调用了传统文人绘画、工匠精神,以及西方的抽象结构的融合,在把传统文化向现代的转化的过程中,最终形成了她的绘画语言。

责任编辑:赵江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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