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鲁山段店窑汝瓷

鲁山窑位于河南省中西部的鲁山县，宋时属汝州所辖，现隶属于平顶山市。鲁山窑又称段店窑，因在段店村发现窑址而得名。

一、鲁山段店古瓷窑概况

鲁山段店古瓷窑窑址北距宝丰清凉寺汝窑遗址25公里，东距平顶山市30公里。当地瓷土、煤炭、水利资源丰富，为陶瓷生产提供了非常便利的条件。该窑遗址南北长1100米，东西宽800米，面积巨大，地下窑炉众多，文化遗存非常丰富。经中央、省、市、县文物部门多次调查以及省文物研究所1986年、1990年两次小规模田野发掘，获得大量的瓷器标本和窑具，推论该窑始烧于隋唐，延续至元明。其遗物之丰富、品种之齐全、花色之多样，实属罕见。该窑瓷器品种齐全，花色繁多，其中有花釉瓷、汝瓷、钧瓷、三彩、白瓷、定瓷、影青、青瓷、白地黑彩、黑瓷、绞胎、绞釉、酱釉、天目等;装饰手法及工艺有珍珠地、镶嵌、刻、剔、绘画、镂空、贴塑等，器形几乎涵盖了一切日常使用器。唐代鲁山花釉腰鼓更使其产地段店声名远扬，产品受到海内外收藏家的青睐，北京故宫博物院、国家博物馆、河南博物院及英国大英博物馆等国内外著名博物馆均有收藏。该古窑址1999年被确定为河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6年6月被国务院确定为全国第六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近些年该窑又陆续发现有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青瓷类器物，证明其陶瓷烧制时间比唐更早，这在北方古陶瓷遗址中极其罕见。

二、 段店汝瓷的发现

段店窑烧制的瓷器品种繁多，质量上乘，尤以唐代花釉瓷闻名中外。但段店在宋代还生产汝瓷(即区别于民汝的官汝或贡瓷)，这种情况在古陶瓷界知道者甚少。有些器物如果不仔细看胎质，仅在釉色和器形上很难分得清窑口。近几年来曾有小贩收购到段店汝瓷片后冒充清凉寺汝瓷在古玩市场上出售，获利颇丰，可见段店汝瓷之魅力。

据了解，多年前段店曾出土过天青釉带小支钉满釉圈足盘、平底支烧小盘及满釉圈足、卧足支烧碗残片(见赵文军、赵文斌著《汝窑》，文汇出版社，2002年)，实际上它就是汝瓷，但这并未引起有关方面重视。近几年，随着国家惠农政策的落实，农民的生活水平在逐步提高，富裕起来的段店村村民也舍弃了老屋，盖起了新房。在不少村民的院内及老屋下发现了多处古窑炉、窑具(图1)及其遗存，其中就出现了天青釉色的汝瓷残片，笔者有幸搜集到一部分(图2)，器形有盘、钵、碗、瓶、壶、洗、尊以及香熏、套盒、盖盒、盏托、灯台、人物、动物、文房及生活用品和祭祀、佛教题材的用器等，其品种、器形及烧造工艺与清凉寺出土的汝瓷近似。其胎体制作工艺经分辨有轮制、模制、捏制，烧制工艺有器底满釉裹足、圈足支烧，支烧处有三至六个细小支钉，在足底无釉垫烧。烧制窑具有垫饼、垫圈、支钉、支圈。釉色有天青、粉青、灰青、灰白、豆青、月白、卵白、青绿等。大部器内外满釉，釉质为石灰釉且稍有黏稠，有的釉质肥润如龙泉，颇有玉质感和失透感。器胎制作工艺多样，有素、刻、划、模印、镂空，装饰有莲瓣、龙、凤、鱼、鹿、蛙、海水、云气、折枝花纹等。胎土有土黄、白、灰白、深灰。胎质大部精细，有的有油腻感，部分胎土加工之精细程度极其罕见。产品烧成温度应高于1250℃，瓷化程度高，敲之声脆。釉面大部开片为细小网状纹片、鱼鳞片，有的是大横纹、冰裂纹，甚至还遍布细小棕眼，有的并无开片。这些器物制作规整、工艺考究，有些还在施釉前先行素烧。从器形和用途来看，大部产品并不像是民间日常用品，也与同期生产的玻璃质青绿釉的民窑器物相比在工艺上差别很大，品种也无类似。有些器形独特，似仿制早期青铜器样式的祭祀礼器，如奁、尊、瓶等，有些器形古怪甚至叫不出名字。尤其一些龙纹、龙形器物(图3、4、5、6、7)的出现很具有官方色彩，还有器底刻印有纪年款识(图8)，其性质可能为官府定制或像清凉寺汝窑一样的民窑“贡御”瓷，这个结论是否确切，有待通过考古发掘来进一步证实。如果这一结论得以证实，那段店汝窑就是继宝丰清凉寺、汝州文庙和张公巷汝窑之后在河南发现的又一重要汝瓷产地。

三、 段店汝瓷的器形及工艺特征

1.器形：有三足洗(图9)、三足尊(图10)、平底洗(图11)、碗(图12)、莲瓣温碗(图13)、椭圆形洗(图14)、套盒(图15)、龙形与狮形熏炉等(图16、17)、海水龙纹钵(图18)，除此外还有贯耳瓶(图19、20)、七管瓶(图21)、攒盒(图22)、鸟食罐(图23)、灯台(图24)、佛造像(图25)、文房用品等，还出现有模印文字和刻字的器物。

2.制作工艺：器物的制作工艺较精细，大量使用了模制工艺，使得器物形体规范、胎体较薄，有的器物胎釉厚度不到2毫米。因模具的广泛使用，异形器物也得以大量生产。

3.胎质：胎质坚硬致密，胎泥加工较精细，吸水率低。胎色有白、灰白、土黄，个别黑色。

4.烧成燃料及温度：大部以煤炭为主要燃料，薪柴次之，窑温高于1250℃。

5.釉色及开片：色调较多，有月白(有称白汝)、天青、淡青、灰青、青绿色，釉色较深的稍多些。个别釉面光亮如新，釉层较厚部分釉面多呈亚光。以煤炭为燃料生成氧化焰效果的器物，其釉面色相不稳，有偏色现象。大多开细纹片，个别有大片纹，也有少量器物无开片现象。另外一些天青和月白釉色的器物其釉层较厚，釉面开片较大，个别还有金丝铁线现象，类似传说中的北宋官窑。

6.施釉方法：施釉饱满，尤其瓶类和其他器物的器内几乎满釉，足底垫物出现有窑粘现象。

7.试釉片：出现了大量的以天青釉为基色的深浅不一有各色阶釉面的试釉片，这些试釉片大部采用器物素烧的残片进行试烧(图26)，一部分用较标准的梯形半釉半素且带圆孔的瓷片试烧(图27)，釉色由浅(月白)到深(深青灰)，色差较大，品种较多，色相不稳。

8.质量：胎料加工较精细，密度大，手感重。

四、段店汝瓷生产的年代

1.段店窑出现的一些器物如莲座弦纹长柄灯台(图24)的造型有明显的唐、五代遗风，且釉色有明显的钧汝不分的特征;还有一款八棱长颈执壶(图28)及长形套盒(图29)，造型有明显的唐、五代典型风格，在北宋中后期其他窑口并未出现，推测其应为北宋早中期产品。

2.在段店出现的器物中还发现一个天青釉圈足满釉支烧折沿残盘(图30)，直径约16厘米，高0.8厘米，釉色青中透白，模制，窑粘严重，盘底部中心无釉处有印章形刻款，经辨认为“元祐年制”。这足可以证明在宋哲宗当政初期的元祐年间(1086~1093)或更早时期，这里已经在烧制相当成熟的汝瓷。

3.段店汝窑的釉色及制作工艺有显著的南方越窑的特征，而近年来学者研究发现越窑在北宋中后期开始走向没落，渐被新兴起的釉色莹润、如脂似玉的龙泉瓷所取代。据此，段店汝窑不会是师从北宋中后期落后的越窑，而应是师从较早期(五代至宋初)的“越窑古秘色”。

4.据考证宝丰清凉寺窑始烧于宋初，为一般小窑，其烧造规模和产品知名度远不如鲁山段店窑，其北宋晚期生产的汝窑天青釉产品并非是无源之水，在对其考古发掘中并未发现有天青釉的中、早期产品(见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宝丰清凉寺汝窑》，2008年出版)，其成熟的制作工艺应有所师从，它应该师从于段店汝瓷，后期发现的张公巷汝窑也应是如此。据了解，一些考古专家也认为鲁山段店窑与清凉寺窑有着直接的渊源关系，当属汝窑的先驱(见赵青云、王忠民、曹永智《汝窑探源——兼谈汝窑与越窑的关系》，《江西文物》1991年第4期)。

5.我国第一部瓷史的编纂者、第一个明确提出汝瓷烧造地的民国时期湖南籍学者黄矞先生(1873~1951)编纂的《瓷史》卷上之“赵宋篇”中两次提到关于宋代汝瓷的记述：“鲁山县属汝州，即宋人所斥为汝器者。”“汝瓷以出汝州得名，即唐之鲁山窑，在宋瓷中称为诸窑之冠(见1987年孙彦《古瓷鉴定指南》三编，北京燕山出版社，1993年)。”多年来学者一般都把段店窑称为鲁山窑。黄矞作为治学严谨的学者，一生博览群书又著书颇多，其《瓷史》是“因掇拾旧闻及目之所见者，著录于篇”，他的关于汝瓷的记述绝非空穴来风，但是他的这一重要的记述并未引起有关方面的重视。据考证，在他成书的时代还未在段店窑址发现过汝窑遗存的记录，而在段店窑址发现汝瓷是近些年的事。确凿的证据证明他的记述是完全正确的。

五、对段店汝窑的期待

综上所述，鲁山段店窑并不是一座普通的古瓷窑，它历来就被官府所重视。因其窑群规模宏大、烧造历史悠久、生产品种繁多，虽经历次发掘和盗挖，出土过丰富的文化遗存，但人们还远远没有完全认识它，抑或可能只是管窥一斑，更大的秘密在等待我们去探索。饱受争议的台北故宫旧藏汝窑三牲尊和出戟尊也在鲁山段店找到了其疑似出生地(图31、32)。据了解，一些汝瓷研究者近些年对鲁山段店窑也颇为关注并寄予厚望。鲁山段店窑汝瓷到底是什么性质?很值得深入研究。另外，我相信，它应该是一处非常值得关注的重要的生产汝瓷的窑址，从发现的一些器物来看并非一般民用，它有可能是北宋时期烧制官府用瓷的重要窑场，但这个推测有待考古发掘予以证实。期待在不久的将来关于汝瓷的一些不解之谜将会在鲁山段店窑被揭开，关于汝窑争论的一些未决学术问题也可在这里找到线索。随着考古事业的不断发展，科学检测手段的进步和提高，中国古陶瓷学会会长、著名古陶瓷专家耿宝昌先生2007年在《复议宋官窑青瓷》一文中提出，关于汝窑窑址“不应就是已发现的宝丰、临汝两地，应该还有其他地方”的预言即将成为现实。